守城的日子枯燥乏味,胡人骚扰式的攻城让人不胜其扰,他们拿下两关之后被戍北军挡在防线外,难进一步。

岑夜阑和元徵之间缓和了许多。

那帮纨绔子弟见元徵都提剑上了战场,不敢龟缩在身后,一个个硬着头皮上。好在都是门阀世家子弟,自小习骑射武艺,经了战火磋磨,竟也像换了个人,不再是最初能被战场纷飞的血肉吓到呕吐的模样。

岑夜阑一向谨慎,军中事总是事无巨细,城防都要亲自看过才放心。元徵不以为然,他是统帅,若事事都要自己亲力亲为,养底下那么多人作甚。

可元徵看着,反倒理解为什么他舅舅对岑夜阑推崇备至,就连他父皇都说,岑家是国之肱骨,放心地任由岑家掌着数十万戍北大。

当夜下了薄雪,岑夜阑来城边走一圈。离城近的那一片民宅都变成了医馆,伤了的将士都搁置在一起方便照看,夜深了,军医还在里里外外地忙碌。

有一间屋子亮着烛火,里头都是些伤残兵,岑夜阑走近了,隐约能听见屋子的笑声,夹杂着几道清朗的嗓音。

元徵和方靖都在里面。

屋里烧起了炭火,架着一锅热水,咕噜咕噜冒着白烟,几个老兵在吹嘘戍守北境的战事,从岑熹到如今的岑夜阑,说得天花乱坠。

岑家人大都活不长久,当年的常胜将军岑熹殉国那一年不过不惑。

岑家在瀚州城里立了宗祠,一排排的灵位俱都是岑家人,十有八九都是战死沙场。

“那一场仗,也是在北沧城外,”有个老兵叹气,“岑熹将军和胡人的玄戈一战,将军身中一箭伤了肺腑,没挺几天就走了。”

“少将军那时还年轻,差点领兵出城要拿玄戈的人头来祭奠将军。”

他说的少将军是岑亦,“后来被小将军拦住了,拖回的府。”

老兵笑道:“他们兄弟感情是真的好。”

岑夜阑听着,恍惚也想起了他义父死的那一年。岑亦自小就仰慕岑熹,总是一口一个小叔叔,岑夜阑刚被岑熹带回来那两年,岑亦那时候还小,对他还颇有敌意。后来兄弟二人感情渐笃,即便是岑熹将戍北军给了岑夜阑,岑亦也没有说过什么。

又有一人道:“七公子,你们从京都来,京都真的那么好?”

元徵懒洋洋地笑道:“还行吧。”

“听说京都繁华得很,走着都能闻着香,”一人道,语气里隐隐带着向往。

方靖问:“什么香?”

几个将士轰然大笑:“脂粉香,酒香呗。”

元徵笑了声,“那倒没有,不过京都万宝楼的胭脂,醉仙居的酒那却是别处比不上的。”

“还有勾栏的歌姬伶人,”方靖拍了拍大腿,“色艺双绝,莫要看他们出身民间勾栏,有几个姑娘比起宫里的都不逊色。”

“呦,方公子还见过宫里的。”

方靖嘿然道:“听说,都是听说。”

一人道:“等打完这场仗,我想去京都里看看,给我闺女买七公子说的万宝楼的胭脂,她今年都十四了,快出阁了。”

方靖道:“行啊,你来京都,只管找我,有我和阿徵,你们要什么有什么。阿徵是不是?”

元徵爽快道,“自然。”

岑夜阑站了一会儿,拂了拂肩上的雪,抬腿朝城墙边走去。

北境的冬夜凄清孤寂,正当月圆,硕大的玉盘挂在天上,撒着清冷的银辉。岑夜阑一只手搭在城墙上,北沧关建关已久,墙面斑驳冷硬,摸上去却好像触碰到鲜血喷溅上去的黏腻感。

突然,身后响起了脚步声,岑夜阑一偏头,元徵已经站在了他身边。

元徵不惯穿那身厚重的甲胄,下了战场都是一身锦衣常服,肩上搭着黑色绒毛大氅,看着贵气又洒落,无端给这残酷战场带去了几分风花雪月。

岑夜阑说:“殿下来此作甚?”

元徵哼笑了声,懒散地靠着墙,说:“岑将军雪夜来此又是作甚?”

岑夜阑瞥他一眼,没有说话。

元徵屈指敲了敲城墙,突然道:“胡人侵扰边境向来不会久战,因为后续补给无以为继,他们今年摆出一副要同我们耗下去的架势,是胡人王庭发生了什么变故?”

岑夜阑不瞒他,直接说:“胡人部族众多,一贯分管而治,直到一年前延勒说服了各部落,结盟南下。”

元徵道:“难怪这么有底气。”

岑夜阑不置可否。

元徵若有所思道:“听说胡人可汗只舒丹和延勒两个儿子,可汗属意舒丹,可延勒呼声却比舒丹高,看来他是想让舒丹借此机会立功了。”

岑夜阑:“延勒野心勃勃,若是他继承了王位,只怕北境不得安宁了。”

元徵不知想起了什么,慢悠悠道:“我看这个延勒倒是对岑将军中意的很,屡屡撺掇岑将军投敌。”

岑夜阑面无表情地看了元徵一眼,漠然道:“殿下何意?”

“我能有什么意思啊,”元徵看着他笑,岑夜阑一张脸没什么表情,不知怎的,看在元徵眼里却分外生动,“不过提醒你,木秀于林风必摧之,朝中不知多少人在看着岑家,延勒这么做若是传回京都,保不住有心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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