&ep;&ep;戚映欢曾听谢母说起过一些往事,当年谢母逃难来到小稻村时正值战乱,因为战乱的关系,村民人人自危对逃难的外来人员十分排挤,几乎家家大门紧闭。

&ep;&ep;谢母和她娘来到村子后,临时搭了草棚落脚。

&ep;&ep;那是一个难捱的冬天,缺衣又少食,谢母与顾兰心每天要花大量时间去寻找食物,野菜、树根、蘑菇,山上偶尔也能找到冬眠的动物,那对于两人来讲便是最丰盛的收获。

&ep;&ep;谢母曾经以为自己会死在那个冬天,每当回想起来,她都能就能感觉到有冷风往骨头里钻。

&ep;&ep;夜晚很冷,一双脚总是冰凉冰凉的,清晨醒来时,总觉得整双脚都不是自己的。不久后手上又长满了紫色的疮,又痒又痛,痒起来的时候恨不得把手指都剁了,每当这时,谢母会偷偷摸摸去河边用凉水搓手,只有这样才能缓解刻骨的痒意,然而这对冻疮没有好处,手上的疮很快就肿得像萝卜一样。

&ep;&ep;幸好,那时有顾兰心陪着谢母,再大的磨难只要有人陪伴,似乎就没那么痛苦了。

&ep;&ep;漫长的冬天还没过去,夜晚就下起了大雨。

&ep;&ep;雷电交加,草棚开始漏雨,顾兰心发了高热,依偎而眠的谢母很立刻察觉到不对。

&ep;&ep;谢母害怕极了。她可以不害怕饥饿,不害怕寒冷,不害怕死亡,唯独害怕孤独,害怕顾兰心抛下她离开。对谢母而言她就像走在一条漆黑的通道内,看不到尽头,没有灯光,与黑暗为伍,她唯一拥有的只剩相互扶持的同伴,如果连同伴都没了,她又该怎么走下去?

&ep;&ep;谢母按捺着心中的恐慌,淋着雨冲出草棚,她不得已敲响挨家挨户的求救。

&ep;&ep;“救命!我的朋友发热了,救命,求求你们……”救救我们。

&ep;&ep;恐惧在心中蔓延,害怕到连声带都紧绷,喊出声的求救声不住地颤抖,嗓子嘶哑到只剩气音。

&ep;&ep;可是等待她的永远只有紧闭的大门,和村民的咒骂:“滚远点!半夜还让不让人睡了!”

&ep;&ep;“每天有那么多人死,多你一个不多,少你一个不少!”

&ep;&ep;在战乱时期最不值钱的无非就是人命,没有人肯施舍一丝怜悯,大家自顾不暇,生怕被谢母赖上,善心这种东西从来不是贫民可以拥有的奢侈品。

&ep;&ep;谢母久久无法回神,脑子里一片混乱,她只是机械地挪动双腿,继而敲响下一家村民的门户。

&ep;&ep;然而期望越高,失望越大,黑夜中没有一盏灯光为她亮起,她的眼底渐渐失去了光芒。

&ep;&ep;谢母被雨淋得没有了知觉,脚底如同灌了铅一般难以行走。

&ep;&ep;乡野间的小路被雨水冲刷地十分泥泞,布鞋汲满了水被吸附在泥水中。

&ep;&ep;一个不留神,谢母就被绊倒在地。

&ep;&ep;脏水沾满脸颊,谢母觉得她再也爬不起来了。

&ep;&ep;天很黑,乌云蒙住了星星,雨珠砸在脊背上,砸得肩胛骨很疼。狂风四起,间歇中亮起的不是烛光而是雷电,背井离乡的孤独感与恐惧填满了内心。

&ep;&ep;眼皮累得再也睁不开。

&ep;&ep;不如就这样睡下去吧……好似有人在耳边蛊惑。

&ep;&ep;只要睡过去,就什么都不知道了,她将不会再害怕与恐惧。

&ep;&ep;是啊,只要睡过去就好了。

&ep;&ep;谢母想要挣扎起身的手臂渐渐耷拉了下来,整个人趴在地上,一动不动,被发丝遮盖的双眼一点一点地合拢。

&ep;&ep;意识变得很模糊,她下意识认为只要闭上双眼,她就能解脱了。

&ep;&ep;这时她听到轻微的脚步声响起。

&ep;&ep;大概是错觉,年轻的谢母这样告诉自己,自顾自地闭上眼。

&ep;&ep;但是下一刹那,脚步声在她附近停下。

&ep;&ep;砸在背脊上的雨珠好像停了。

&ep;&ep;耳边响起一道陌生的声音:“小丫头,生病的丫头在哪儿?”

&ep;&ep;谢母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睁开眼,雨夜中站着一位中年男子,男子穿着普通的布衣,他肩上挎着药箱,手中撑着伞,宽大的油纸伞把她笼罩在伞下。

&ep;&ep;空气还是那般阴冷,但身体中有一种难以言明的东西缓缓升起。

&ep;&ep;是劫后重生的喜悦。

&ep;&ep;是溺亡时最后的救命稻草。

&ep;&ep;无尽的黑暗中好似亮起一丝光亮,所有恐惧与不安在那一瞬间平静了下来。

&ep;&ep;原本干涸的泪腺瞬间决堤。

&ep;&ep;也许很少接触这个年纪的女孩,中年男子被谢母吓了一跳,他手忙脚乱地扶起谢母



本章未完,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