&ep;&ep;哭泣的不仅仅是绝望无助的老人、孩子,更有年轻的哨兵跪在地上,他们放声痛哭。哭的是未知的明天,是永远不再升起的太阳,是雪花落在身上只剩下麻木。

&ep;&ep;温室的第一次崩溃不仅仅是表面上的崩溃,更是精神上的。

&ep;&ep;东区的温控灯在大爆炸之后不见踪影,不再工作,中心塔上方的温控灯也亮得断断续续。五盏温控灯此时此刻只剩下三盏,因为大门长时间开着,温室的温度降到了零下。

&ep;&ep;虽然熄灯日时也会熄灭两盏温控灯,却仅限于睡觉时间,人们在睡眠舱里的短暂时间内而已。睡眠舱有恒温系统,足以保证适宜的温度。现在,平民们用来御寒的防寒服不如军人厚实,他们低低哀哭着瑟缩,虽然灾难看似平息,可哀痛绝望久久不散。

&ep;&ep;风雪飘进来,伤员正在从东区向中心塔以西转移。硝烟的味道弥散开,哨兵踏着一只雪猿的尸体,他皱着眉,鼻腔里似乎被灼烧似的,轻轻咳嗽两声。

&ep;&ep;“老大,宗颜已经送去医疗所了。贺妈跟着迎神走了,徐放好像肋骨断了不知道几根,也去医疗所了。”夏无站在辽星余身后,报告三队的情况。三队大家冲在最前线,多少都挂了彩,夏无全靠向来灵活机动和坐骑美洲豹才活蹦乱跳。

&ep;&ep;辽星余脸颊上有血迹,不过不是他自己的。他抬去抹了一把,血色被推开,他淡淡“嗯”了一声。

&ep;&ep;夏无怀里揣着一个东西,犹豫了一会儿递给辽星余:“老大,贺妈走之前我们一起去了一趟郎因的宿舍,发现了他的日记,你……要看看吗?”

&ep;&ep;辽星余将自己防爆服脱下来,随意给了路边一个冻得发抖的男孩。

&ep;&ep;他身上只剩下一件单薄的衬衣,好在身体素质足够好,这股寒冷让辽星余脑子格外清醒。他坐在中心塔下被炸药轰出来缺口的台阶上,翻开了郎因的日记。

&ep;&ep;“两册诗集送给了向日葵班的小朋友们,记忆中很久没接触到小孩子了,也很久都没有人叫我‘叔叔’了。听他们用稚嫩的声音读我的诗,说我厉害,突然觉得这样也挺好的。这几年我偶尔找不到诗歌的意义,都说孩子可以治愈心灵,好像也没错。”

&ep;&ep;“……我没有一点灵感,我再也写不出来了。我不知道什么是美好,什么是向往,我不知道什么是痛苦,什么是仇恨!这不是很可笑吗?再有不会有任何一个连情绪都没有学习完整的诗人,在这个世界上!《太阳神》成为了我的代表作,哈哈!在冰河世纪一点酸臭的、美好的幻想,人类也就这么一点幻想了,没有一丁点艺术价值的东西!”

&ep;&ep;“这几天读旧人的诗集,战乱时代、动荡时代总是有很多伟大的艺术作品,我反观现在温室的生活,难道不够战乱,难道不够动荡吗?到底是我黔驴技穷,压根没有天赋,还是时代的错误?我不明白,艺术创作需要什么呢?”

&ep;&ep;“自由。艺术需要自由,需要能看见星空,看见风的痕迹,看见求生的眼睛。”

&ep;&ep;“我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叫我诗人,难道我曾经创作出一首能称之为‘诗歌’的东西吗?那些不是诗歌,是我向这个世界求救的悲歌,快来救救我吧,如果真的有太阳神,又为什么不能救人类于水火呢?!”

&ep;&ep;……

&ep;&ep;“我感觉到恨,最近,恨充斥着我的身体。这感觉好像正在生一场无可救药的大病,我努力压制,收效甚微。我甚至不知道我在恨谁!但是!人类怎么可能比永远生活在这样的一个棺材里面,这里面除了数不胜数的假太阳,自欺欺人的太平梦,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!他们说文明,我真是觉得太可笑了,一个连艺术家都没有的群体,谈何文明呢!哈哈!”

&ep;&ep;“我最近经常想,我是不是人类的最后一个诗人……”

&ep;&ep;辽星余再往后翻,便只剩下空白了。

&ep;&ep;他默默合上这本日记,脑子里想的却是——如今,人类的最后一个诗人也死了。这片土地处处悲歌,连《太阳神》之类自欺欺人的赞颂诗也不会再出现。

&ep;&ep;他想到李迎,李迎也听到了那首《风铃》吗?他对着郎因开了果决的一枪,那时候他的心里在想什么,是毫无波动的,还是也泛起了些不同寻常的涟漪?

&ep;&ep;辽星余自诩不是一个情感丰沛的人,他甚至不太理解郎因的目的、动机,哪怕看过了他的日记。可纵使如此,他心里仍旧涌上来自己都摸不清的震撼与战栗。

&ep;&ep;“辽队!”突然有人从远处叫辽星余的名字,他抬头,见到一个哨兵行色匆匆地往这边跑。

&ep;&ep;辽星余站起身:“怎么?”

&ep;&ep;哨兵顾不上敬礼,语气急促:“出事了,您快过去看看吧!”

&ep;&ep;此时哨兵塔前方,人群聚集成一个小小的漩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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