&ep;&ep;但或许就是因为太好,让他以无法从那个安稳盛世中获得更多挑战,他将视线投向了大地之上的苍茫天穹——

&ep;&ep;天有多高?高得可以超脱生死,凌驾于众生之上?

&ep;&ep;他为何只能是天下共主,为何不能再进一步,成为这天地间的主宰?

&ep;&ep;这个念头诞生的刹那,他灵台清明,恍然觉得自己终于在命运的指引下,冥冥中找到了真正应该为之奋斗的目标。

&ep;&ep;有了这样的目标,人间界的一切都变得没那么重要。

&ep;&ep;他将寿与天齐,因此无需继承人,他也不会允许妃嫔生下一个儿子,来影响他对人间界的统治。

&ep;&ep;就连过于出类拔萃的女儿,他也不会允许她足够健康,有足够的能力与他抗衡。

&ep;&ep;他将所有的心思都投入到与天相抗之中。

&ep;&ep;但这天,高得超出了他的想象。

&ep;&ep;他这一生费尽心血,到头来,莫说天地主宰,就连脚下的国土,竟然都要失去了吗?

&ep;&ep;帝阙重重落掌于栏杆上。

&ep;&ep;回过头,披头散发的长发下露出一张被野心折磨而扭曲的面孔:

&ep;&ep;“来人,伺候笔墨!召信使入宫,孤要去信荒海!”

&ep;&ep;他远在荒海的那位好女婿,受了他那么多香火供奉,他的女儿还为他吃尽苦头。

&ep;&ep;也到了该偿还的时候了。

&ep;&ep;冀城,沧浪观内。

&ep;&ep;端坐神台,隐去身形的濯缨听着下方两人的对话。

&ep;&ep;“……沿着冀城运河,一路北伐,水师开道,陆军其后,一年之内,大雍以北,霍家军必将无人可阻。”

&ep;&ep;这是一道略显苍老的嗓音。

&ep;&ep;老者华发如雪,体态雍容,尘霜遍布的面庞有细密皱纹纵横,然而她一双眼却神采明亮,显得精神矍铄,纵然年迈,也未能带走她的聪慧与生机。

&ep;&ep;霍夫人向她抱拳见礼,满面笑容:

&ep;&ep;“当日我霍家帮起义,被官兵围剿,若非端王殿下放我们入冀城,恐怕我们霍家军尚未出营寨,就要损兵折将。”

&ep;&ep;“实不相瞒,如今冀城的状况,霍夫人也有目共睹,恐怕,不是霍家军需要冀城,而是冀城需要霍家军。”

&ep;&ep;被称作端王的老者抬眸,温然笑道:

&ep;&ep;“霍夫人治军严格,乱世中,那些起义军多是打下一城,便烧杀抢掠,以充军资,然霍夫人率领的霍家军却绝不滥杀无辜,更不拿百姓财物,实在是仁善之君,令人佩服。”

&ep;&ep;可以说,要不是霍夫人严令如此,霍家军早就势如破竹,何须还在冀城盘桓。

&ep;&ep;这种事若是旁人,指定要大做文章,给自己吹个仁德之名,然而实心眼的霍夫人只轻描淡写地摆手:

&ep;&ep;“什么仁善,这年头百姓能有几个钱?我们在海上,劫船劫的也都是官船,那才是大鱼!”

&ep;&ep;“……”

&ep;&ep;霍夫人抬眸望向神像,道:

&ep;&ep;“更何况……我曾因缘巧合,亲眼见到了仙人,方知凡人行走世间,头上真有仙人瞧着,仙人还不在乎我的出身,鼓励我去救天下人,既然如此,行事总得有点底线,若再有缘见到仙人,也好挺直腰板,堂堂正正地回话。”

&ep;&ep;端王笑了笑,眸光中隐隐带着几分怀念。

&ep;&ep;“我年少时,也见过一位仙子,要不是她,我也不会有今日。”

&ep;&ep;濯缨看着眼前的端王——也就是从前的仲衔青,心中感慨颇多。

&ep;&ep;对她而言,在上清天宫只过了两载时光,但对于人间界的百姓而言,他们已走过了一生壮年。

&ep;&ep;当日她与仲衔青分别时,二九年华的少女风华正茂,意气风发。

&ep;&ep;没想到再与她相见,少女已垂垂老矣,不过观她面貌气度,不仅没有颓然之色,反而比年轻人还要精神,过去的几十年里,想必应是过得分外舒心。

&ep;&ep;“明日就是你重立名号,改霍家军为乔家军的日子,霍夫人——哦不对,应该叫穆君,穆君早日休息吧,仪典繁杂,明日还有得忙呢。”

&ep;&ep;端王的声音逐渐远去。

&ep;&ep;本姓穆氏的霍夫人也起身,准备离开沧浪观。

&ep;&ep;然而身后却忽然响起一道声音:

&ep;&ep;“重立名号,为时尚早,还望穆君三思。”

&ep;&ep;穆君脚步猛然一顿,回头一看,果然见一道熟悉的身影从神台后徐徐走出,她眉头顿时一松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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